没有糖边

祝刚好点进来的你圣诞快乐!!!!

【赤安】降谷君,你的airdrop没关哦

*组织破坏后,误会解开,似乎保持着爽朗的恶劣关系的几年不见的二人

*篇幅过长的本质恋爱喜剧,大量的玩梗痕迹

*没有帅气的两人

*相当的一部分捏造,有bug请谅解

 

 

 

 

“找到了。”越过夹杂着雪花的电子屏,一束冷静得能冻住灰尘的目光精准而不可动摇地死死钳住了他。

“他在这里。”

 

 

-

 

 

降谷正在比较两只手里原味和巧克力麦片的营养成分表,不出意料地发现它们的卡路里相差无几。当然从口味来说也没什么实际不同,又没有芹菜味也不是半熟蛋糕,不过是随便一冲牛奶就能吃的东西;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么潦草怎么能行得通。

我选纳豆米饭生鸡蛋。降谷皱着眉头掂了掂两包麦片的重量,把两包都放回了货架上。美国的东西怎么都这么大包?简直是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流的资源浪费,没救。他退后几步,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国家真是处处不合我意。

悬挂“进口食品”指示牌的正下方,头发卷曲的小男孩捏着一板大得滑稽的健达巧克力的两角,上衣和屁股口袋里再明显不过地偷塞着几颗棉花糖,躲躲闪闪鬼鬼祟祟地打量着他。降谷扯起嘴角露出了模范咖啡店店员的友好微笑,偏偏脑袋就朝反方向掉头走开了。

就在这一瞬,他忽然后颈一凉。

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从背后灌注进来。降谷渐渐放慢了脚步。强烈的视线逼近时的存在感太过明显,职业本能苏醒只需几毫秒。他压抑着眼球的动作,迅速地找出了周围几个有可能拍得到自己的摄像头,看准烟雾报警器,并计算好通往最近安全出口的路线。正在他小臂蓄力,想用最快的速度触碰到腰间的枪时,超市内突然广播铃声大作。

降谷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漫长得好像持续几个世纪的提示音过后,温柔的女声带着些许气音借由电波传来。

“Tōru Amuro,your father is waiting for you on the third floor...”

降谷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扭过头去。

……我靠!

女声还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个不存在的名字,他已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弦之箭般气势汹汹地冲刺着奔向“进口食品”,并不遗余力地朝指示牌上方的摄像头高高竖起了两根中指。

啪嗒。巧克力掉在了地上。

降谷这才低头居高临下地看向距离自己不过三十公分,连膝盖都在发抖的卷发小男孩蓄满惊恐泪水的眼睛,瞬间切换和刚刚一厘米都不差的迷人笑容。

“Shh...FBI’s right here.”

 

-

 

“我只说了我要找人,店员想当然认为对象是小孩,监控里你旁边正巧有个小孩。这不能怪我,降谷君。”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无聊到想占这个便宜?堂堂美国联邦调查局搜查官,在自己的地盘用超市寻人广播——”

赤井摩挲着下巴。“我没想冒犯你,对此很抱歉。只能说我可能比自己想象得更像一个焦急的父亲。”

“除了发际线哪都不像。”降谷黑着脸。赤井这副表情跟多年前初次见面的莱伊挑着眉毛质疑“高中生?”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百分之百是想占便宜。

“很少有人能像你一样年轻。”你看,他说了,而且肯定是和降谷想到了同一个时期的同一件事。赤井朝前扬了扬下巴。“车在那。”

“……雪佛兰?”

赤井正面接住了他对于自己恋旧情结的质疑目光。“不是我的。你来开?”

“不要,我不喜欢左侧驾驶。”

赤井还没等他回答就去摸车钥匙,一副默契了然于心的架势,全然不顾降谷随便掰的理由和“你脑袋被门夹了吗让我来开车载你”的腹诽。其举动之自然产生的强烈违和感让降谷烦躁地抓了一下后颈被飞机座椅蹂躏数小时而翘起的头发。

他曾经盘算过很多次再会时怎么痛击赤井最有效,但时下他居然一拳都没借口挥出去,赤井的表现好得像在参观见学,没准还得倒找他几个花丸。照理说,几年没见的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如果都活着,该在某个烂尾楼废弃脚手架的角落扭打成一团,或是深夜无人的高速公路上撞得七荤八素,这才是他熟悉的;而不是像随处可见的两个关系良好的工作伙伴,甚至认识多年的挚友一般,在超市的地下停车场里拎着啤酒朝着同一辆车并肩走去。

这和想的、计划的完全不同,正常得让人陌生的模式使降谷警觉又多疑。他发觉这很可能源于赤井正在有意地尝试改变些什么(这个男人对于打破预想还是如此擅长),使得他本来呼之欲出的一些决意,由于见到了本人而再一次没有原则地被搅成了一团,混乱得搞不清先后主次,自然也计算不了得失,只好按兵不动。

“那小子还回去了吗?”

“暂时是不敢小偷小摸了吧。你不闹这一出,本来只是想绕到后面警告他一下。”

“我倒觉得在吓唬小孩这点上,你我一样有心得。”

降谷嗤之以鼻。“你还需要心得?一张脸就够了。”

等会是不是还应该顺带抱怨一下今天的天气?他有点不确定赤井还有没有这个英国佬习惯。

降谷的脚步放慢了,走在前面的赤井居然绅士地替他拉开了车门。他漫不经心地拿膝盖去撞赤井小腿,被漫不经心地躲开了。

“听说你来了,真是一顿好找啊。”

听说?胡诌吧你。风见等着挨骂吧。

“你这也算一顿好找?”降谷像一个刻薄的后妈一样夸张地抱起手臂,冲弓着身子钻进驾驶座的赤井尖锐讽刺道,“这可有点侮辱人啊。”

“术业有专攻。”赤井启动引擎,面无表情地讽刺回来。

周围飘荡着一股令人头晕的车载香水气味。这车真不是他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降谷皱了皱鼻子,随即察觉刚见到赤井就觉得不对劲的来源了。“你在戒烟?”

赤井撸起万年不变几乎要成为皮肤一部分的黑衬衫袖子,手臂内侧贴着几张薄薄的圆片。“还算是小有成果。”

“哇哦。”降谷故作惊讶地五指掩住了嘴,“终于决定为环保事业做贡献了?”

“想试试不抽烟和抽烟哪个能先杀了我。”

“不如赌我。”降谷不领情,把手肘支在车窗一侧,开始放松肩膀。“总之先恭喜未来不用吸二手烟的某位甜心了。”

“嗯。”赤井微不可见地迟疑了一下,被降谷明察秋毫地收入眼底。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顺次敲击了一轮,随即像计程车司机一样迅速而模糊地横过来了一眼。“饿吗?”

“快餐就免了。”

“了解。”

完了,出大事了。降谷这下可以确定了,他真是的在挣表现。

 

-

 

赤井始终没有提到任何理由,不管是降谷的,还是他自己的,他一概不碰,唯一一句听上去是破绽的话是刚好休假(多半也是骗人的)。降谷直到现在也没法断言赤井一如既往的不闻不问到底是出于坏心眼还是好脾气(好脾气……?)。不过这敢情好,降谷心想,要编一个下了飞机就跑到FBI总部方圆五公里内的超市里可疑地瞎转悠的理由也没那么容易,他突然有一点同情起风见来了。

除了没那么啰嗦也不推销名胜景点以外,赤井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地导,兢兢业业地握着方向盘载着降谷穿梭在他因为公务有几次踏足,但以私人身份还是第一次来的城市,并且相当遵守交通规则。降谷第一次发现他一言不发注视前方的样子居然正经得无可挑剔,想了一会原因,果然是因为他没有咬着一支烟,不会露出那种瘆人的反派的笑。没有降谷讨厌的烟味倒是挺好的,但那张沉静深邃的侧脸好像被抽去了一些决定性的游刃有余,如果不是脸色苍白,看上去甚至像个居家好男人……噗!使降谷无端产生了被拔掉酒塞的威士忌在空气中慢慢蒸发的联想。

笑完,降谷再一次质疑自己是否脑子进水了。明明是来解决问题的,可当问题本身像个没事人一样在等红灯的间隙用手机查看路况的时候,他却突然像个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连跳起来勃然大怒的力气都没了。让他自己都意外的是,降谷越来越能意识到赤井身上最接近普通人的地方,并且对此不厌其烦地感到新鲜。简直像在异乡的跳蚤市场里不断找到故乡特产的失望又感动的倒卖商人。

“来个口香糖?”

“这也是为了戒烟?”

铁罐里滚落出两颗柠檬色的方块。

“没有作用,聊胜于无。”

他话比以前多了。

降谷一向有知己知彼的自信,但事到如今他才彻底确认了赤井也有平凡之处的事实,而他对赤井的这一面惊人地不了解。这个事到如今,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来得晚了一点。

赤井对于目的地闭口不谈,降谷觉得没必要问,而且多半他也不知道;毕竟谁都没有充足的理由和对方待在一起,无视矛盾对谁都好,尤其是他们这种看上对方一眼就能把意图摸个七七八八的业界人士。目的性的恨意被抽走后,他们早就习惯且擅长向误解的罅隙里注入心有灵犀的尴尬,将恶劣的关系维持得固若金汤,妙不可言。他没考虑过冰释前嫌以后该怎么重新构建一段健康的关系,冰是化了,嫌还明明白白摆在那儿,滴水不漏地滋生细菌。至于信赖,赤井一直扣在他那儿,即使是在最不堪的时期也没抢回去过。

他们早就没有必要维持互相敌视了,不过既然还维持着,那肯定是有必要。降谷花了数月去消化现状,几年去考虑理由过后,发现原因不仅是赤井让他不爽,于是忍不住朝融化的冰川里抛了一张网。正打算一口气坐收渔利的时候,好家伙,对方居然直接修了个水坝,差他一个点头就能开始泄洪。

“下雨了,很快会停。”赤井打开了雨刮器,“这一阵子天气真的有点糟糕。”

哦,来了,是有的。降谷觉得此时的心态就像在待办事项上心满意足地画了一个勾,然后他成功把自己逗乐了。

赤井貌似不经意地看向他这一侧的车窗,张了张嘴,“……”

“嗨,嗨。”降谷懒洋洋地拍了两下手打断他还没说出口的话,脑袋靠在车窗上,盯着仿佛从灰色天空渗出到玻璃上的细小水珠,“赤井,你真的很不会聊天。你要是来波洛打工,两小时就得被开除。”

没等赤井回话,他的眼睛突然捕捉到车窗外的店铺招牌,一下拔高了声音:“等下!停车。”

赤井不仅没有尴尬,他眉毛都没动一下。靠边停车。

“去去就回。”降谷拉开车门,朝马路对面跑去,随即就对自己下意识的多余解释咂了一下舌。他大可以现在把FBI丢在路边溜之大吉然后尽情嘲笑他的狼狈相,但他居然一点这种念头都没有;从赤井的反应来看,他也不认为降谷会有。

算了,降谷向上抹了一把湿润的头发,露出有点洋洋得意的坏笑,走进旅游纪念品商店。至少知道那个赤井有点紧张,并且在为某些事在努力,这一点不坏。

他开始期待水面下的东西了。

 

-

 

雨在傍晚来临之前好久就停了,车停在刚好能被两栋建筑物的空隙中落下的夕阳映照到的位置,道路两侧的酒吧里传来嘈杂的蓝调音乐和沙哑的贝斯声。被雨打湿的路面反射着湿润的光,与饱和度极高的蓝色霓虹灯交相辉映,视觉上热闹非凡。

赤井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决定目的地,他把手臂交叉趴在方向盘上,下巴搁在手臂上,身上是几个小时前被降谷用枪指着脑袋威胁着套上的“I love DC”文化衫。因为沾了水,在他身上紧绷得搞笑,肌肉线条熟悉地令人赞叹,但这只会显得更傻。降谷用鼻子哼着歌,移动着手机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夕阳拍摄角度,打开全景模式。其实一件蠢衣服并不能让赤井吃瘪,他还是一张世界毁灭也不为所动外加“你高兴就好”的臭脸,甚至配合得像个刚入行的平面模特;不过即使没逞到口舌之快降谷还是心情大好。

“降谷君。”降谷转过头,一部手机扔到了他眼前。iPhone?!他还没来得及惊讶这一点,就被赤井朝窗外投去目光示意的举动更大地震惊了一下。

“什么玩意,游客照?”降谷带有嘲笑意味地拎起胸口的“I love DC”,非常双标地撇清刚刚开开心心拍照的自己,“需不需要我帮你抓拍跳起腾空的一瞬间?哈利路亚!”

“发给真纯。”赤井果然没有显出任何一丝不好意思,理直气壮的程度很可能已经骗过了他自己。

“你也会做这种事。”这回轮到降谷吃惊了,他不甘心地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一句,开始调整焦距,照刚刚的最佳角度再拉一张全景。

“我在学习做。”赤井平淡地说,“现阶段还有点糟糕。”

“行,给你颁个模范兄长奖,奖励你一百年内去死。”降谷不高兴地发现这张图拍得比自己手机上那张还好。他无视赤井“好了吗?”的目光,自顾自盯了好一会屏幕,又抬头看向窗外,又低头看看手机。赤井的脸映在车窗玻璃上,降谷的脸映在手机屏幕上。一个好主意冒出头来。

“降谷君?”

“嘿,赤井。”他不怀好意地用称得上温柔甜美的态度招招手示意赤井凑过来。

赤井当然还是那个不怕死的好汉,他保持着随时能够挡住一个迅速发动的摆拳的姿势,充满疑虑但毫不犹豫地靠近了。

降谷露出了一个天真得令人目眩的笑容。

“……!”

在被迅速地狠狠拽下针织帽的一瞬,赤井还没从全身防御状态里脱出,那张处变不惊到近乎神经坏死的脸终于疑似闪现了零点几秒的慌乱,尽管快得像错觉,还是被降谷相当不客气地成功定格在了手机里。

赤井顶着一头有点乱蓬蓬、最前面还有几缕朝额头上滑落的卷发望过来,直直地对上了他的视线。降谷立刻不留情面地把那顶没品味的针织帽豪迈一挥,用力甩到他脸上。这当然不能对一个狙击手起什么作用,但他需要的也就是这短短几秒。

“妹妹会高兴的。”他反客为主地说,语气狡黠得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变成狐狸跑走。降谷仿佛蓄谋已久般嘭地一声打开车门一鼓作气冲了出去,留持续耍酷一下午难得狼狈的赤井一个人抓着帽子,伸长手臂去摸被甩到了后座的手机。

降谷像一个一心想忘记伤心事的负债人一样疯疯癫癫地撞进舞厅,抓起了目光接触到的第一瓶啤酒,一头钻进扭动狂欢着的人群与混乱的灯光里。周围立刻有人吹着口哨叫起“漂亮的亚洲小哥!”,降谷大笑着和他们挨个击掌。他透过酒瓶的玻璃去看那个夸张闪耀的迪斯科球,高喊了一句干杯!一锤定音!大满贯!全垒打!他漂亮地赢了一场,决意一会还要泼赤井一个措手不及。

降谷的心渐渐朝金色的酒液中陷落下去。从现在开始两分钟,赤井秀一没抓住他,就等着被一枪爆头吧。

 

-

 

降谷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了一下,盖在身上的外套向下滑落了一点,他下意识去抓,却立刻反应过来那大概是赤井的。头脑还没完全清醒,于是他维持着半做梦的状态,把眼睛缓缓地撑开一条缝,立刻捕捉到了黑暗中浮现在身边的一明一灭的红点。

“怎么,”嗓子果然是哑的,“不戒烟了?”

“你赌赢了。”赤井低声说。

“什么?是大是小?要戒针织帽了?”

“没什么。”好像刚刚暂时的情绪波动不存在一般,赤井掸了掸烟灰,朝半敞的车窗外望去。“我没想这么快就成功。还有针织帽戒不掉。”

我有烦心事,而且这不是第一根了,降谷在内心帮他用八十年代西部片的旁白声音配音。

“你感觉怎么样?”

“不好,差劲,糟透了,想揍人。”

“有劲耍酒疯,看来挺好的。”赤井找茬。

降谷也扭头去看窗外,凌晨过后大概又下了一阵雨,城市的灯光在水滴内部缩成一个个发光的五彩斑斓的小球,模糊地流进降谷不聚焦的视线。

他回想起了赤井被拽下帽子,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情绪反应便向他深深地望过来的绿眼睛。纯粹的,无所畏惧的,像能一瞬间吞掉整个世界的,狂热的,注定被爱的,让人想到荒野和丛林。整个夜晚那几帧画面都在他眼前一镜到底地不断重放。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能从他人的瞳孔里看到如此清晰、如此热烈燃烧的夕阳。与赤井对视无数次,降谷从来没有像这一回如此想要落荒而逃。

“赤井,”他冷不丁开口,用迷迷糊糊的声音自言自语般地说,“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觉得你也许这么希望。”

“自大。”

“另外我想。”

“无耻。”

“你怎么能断定我不会跑?”

“我想你更清楚。”

“臭屁。”

“为什么说谎?”

“……我很抱歉。”

“不准道歉,傲慢。”

“最后一个。你觉得自己胜率有多少?”

他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

“降谷君。”

“赤井。”降谷没得骂了,直接拿名字替换贬义词。赤井终于绷不住低低地放松地笑了,降谷有点嫌弃地捏起了他外套的一只袖子,又把它自暴自弃地扔到自己的膝盖上。

“FBI……我发现我是真的讨厌你,我很少这么讨厌人。”

“嚯……荣幸。”

“也是,这也算本事。”降谷把赤井的外套向上拽了拽,盖得严严实实妥妥贴贴。“开车吧。”

赤井把烟叼在嘴里,依言启动了引擎。他以前有这么听人话的吗?车轮碾过减速带,降谷没有调整好姿势,脑袋不舒服地晃荡着,一不小心差点撞到玻璃上。

“我睡了。”

“好。”

本来就平稳的车速再一次放慢了,降谷觉得下一步他就要在后座安个儿童安全座椅了。余光里闪烁的红点让人烦心,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

 

 

“赤井。”

在一个漫长到让赤井会觉得他已经再次睡着的沉默过后,他轻轻地叫了一声,语气仿佛是在夏日大会预测下一个烟花的颜色。

“我直说吧,你是赢不了日本的。”

顺次照进车里灯光似乎都变得喧嚣了起来。降谷想象不出赤井现在隐藏在黑暗里的表情,但他知道赤井和他一样有意放轻了呼吸,好像它所带来的粒子偏移都能以蝴蝶效应引发一次拉尼娜现象,亦或是一次近乎不可能的回心转意。

一个漫长到让降谷会怀疑赤井pi劳jia驶的沉默过后,赤井说:“我知道。”

“我没想赢。”他发出促音的方式也像是在射出一颗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大得如同叹息。降谷很长时间没有接话,空气中赤井沉默流动的耐心就像一块被夹在捕鼠夹上的奶酪,一意孤行得可怕,也不懂变通得可怕。这在大部分时候不失为一种优点,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明赤井是个在因果联系上异常单纯的人。可是这骨子里的骄傲,还是让降谷一边欣赏一边觉得难以沟通,也许本质上的相似本来就是同极磁铁。

“你刚刚原来还真的想过比?”

“有一点。”

“你根本赢不了。”

赤井不说话。

降谷头疼,决定给这个不开窍的汤姆当一回讲道理的杰瑞。他接着小声说。

“你不需要赢。你以为我是谁……区区一个赤井秀一,还不是哪儿都能找到地方放。”

赤井堪堪维持的平静瞬间垮了一个角,随即肉眼可见地碎得七零八落。他这回是真的从肺里拽出来一个深深的叹息,是恼怒的那种。他把抽到一半的烟用拇指和食指迅速夹出来,嘶了半口气,在干净的车载烟灰缸里用力地捻了几下,发出暴躁的响动,火星四溅,灭得彻彻底底。

他又在觉得抱歉了,降谷模模糊糊地想,赤井明明是个自命不凡的人,唯独爱道歉得像个想依靠妥协解决一切的好好先生,说白了就是看不起人。这是他不喜欢中的最不喜欢。

别的都还凑合。

 

-

 

降谷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的一侧,赤井把车窗徐徐降下来,大概想来个友好道别。黎明到来前的机场停车场也并不宽裕,周遭的光亮得浪费,使所有人被动显得风尘仆仆。降谷站在两辆车的夹缝间,一只手臂横过来搭上了车窗,用对方最熟悉的那种顽强的、充满敌意的表情直直地瞪着他被照亮的脸。

“降谷君,”赤井微微点点头,用降谷能想到的最中规中矩的一种方式说,“谢谢你。我很开心。”

我偏不。“也谢谢你,赤井。我不开心。”

赤井以看得见的幅度抬起眉毛。“有我在的时候是没见过你开心,而且你不喜欢华盛顿。现在就回去吗?”

“当然。我被时刻需要着。”降谷笑眯眯地挑衅,“恐怕也没有开一天出租车的空闲。”

“我是专接专送。”赤井耸耸肩。“退休了做这行也不坏,就是可能会因为乘客总是胡作非为而被保险公司告上法庭。”

净说傻话。降谷内心在翻白眼,但却因为这个无聊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一点不含糊。他把另一只手臂也搭上来,弯下身子朝前凑近敞开的车窗,好更近一点瞪着赤井。

赤井也看着他。

“……替我向他问好,降谷君。”

降谷仅仅愣了几秒,但那种下楼梯一脚踏空般的感觉迅速消失,他立刻略微不自然但真心且飒爽地笑了。

“没礼貌的美国人。给我自己去,不然我替他生气。记得带上吉他。”

赤井不仅愣了几秒。他转动了几下眼珠,抿了一下下唇,是这一天以来动摇得最明显的一次,这样的表情又一次使降谷感到新鲜。他很快重新注视着降谷,郑重其事地说:“好。”

“啊,还有。我虽然不建议,但也不介意你下次休假到东京观光一下,说不定能中奖巡游套餐。”降谷眨了一边眼睛,然后迅速直起了上半身俯视赤井,“K察厅限定。”

赤井也因为无聊笑话笑出声了,看过来的眼神却并不是十分坦然。“……谢谢你,降谷君。我会的。”

降谷立即察觉到了原因,他骂了一句自己的迟钝,并重新审视了一下这辆车,原来这人是直接从总部不管不顾地冲出来的,难怪他偷看赤井手机的时候发现邮箱被未读邮件塞得要爆炸。“年假用完了?”他似乎已经能看见斯泰琳搜查官和布莱克搜查官生气的脸了。

“没有的东西就去创造。”赤井毫不介意地说。果然他气人的水平比逗人发笑的水平高太多了。

朝阳从地平线上散射出了稀薄的金光,在整齐排列的车辆上方弥漫着丁达尔效应,这里的天气也许没有赤井描述得那么糟糕。降谷看着他卷曲的发梢一点点亮了起来。

“再见了。”

赤井像是在反反复复确认他的轮廓,又像是在不断地摹写记忆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它们无论是在夕阳还是在拂晓中都是这么动人心魄,使得这长久的凝视比它们的主人想表达得还要温柔不舍、还要欲语还休一万倍,可又千真万确地根植着天生猎手无法隐藏的狠厉精确与危险渴望。而降谷居然同时拥有它们。他决定把橄榄绿也列入黑名单,就联想发生的概率而言,它远比红色更过分。

赤井酝酿了许久,露出了降谷目前为止目睹过的最像微笑的表情。它一点都没有他以前预想得那么难看。

“零。”

“嗯。戒烟加油。”降谷平静地回应。他朝赤井挥了挥手,转过身向停车场出口走去,一言一行都得体礼貌得像结束了一场商业谈判。

然而,当他走远,在马上要消失在转角处、离开赤井视线范围的最后一刻,降谷突然回过头,用全身的力气朝他大喊:“拜拜,秀!”

降谷当然知道他被注视着。他满怀着看不到赤井震惊或者只是傻得冒泡的表情的遗憾,发足狂奔了出去。身上似乎连汗水都蒸发一净,轻得不可思议。他再次认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而坚决地一件行李都没有带,就只身来赤井这讨要他想要的答案,而且成功了。楼房的影子逆着逐渐升起的朝阳不断地倒在他眼前,仿佛追逐他的是昼与夜的分界线。

跑出了一段赤井应该追不上的距离,降谷终于扶着膝盖喘了起来,并不是累,主要是笑的。

他将手伸进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想确认借由数据传输偷来的那张拍摄完美的夕阳和那张拍摄不完美的赤井秀一是否安然无恙地躺在相册里,却发觉自己的手机屏幕居然是亮着的。

降谷半警惕半好奇地将手机解锁,屏幕上赫然是文件传输窗口,一张图片,从背景看来应该是iphone的备忘录截图。是谁搞的鬼一目了然。

他读下去。

“降谷君,你airdrop忘关了。当然,不关也行。S”

下面是+001开头的一串数字。

两行字都是在手机屏幕上手写的,数字潇洒得惊人,假名和汉字丑得惊人。

而且等会,他居然给自己起名叫红色彗星?脑子还好吧?

好吧,至少对于流行度这一点,降谷对赤井有刮目相看的全新认识了。但是他觉得真正糟糕的,莫过于他本来想让赤井察觉到他有一点有戏,可是他很可能察觉到自己不是一般地有戏了。赤井毕竟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他是银色子弹,即使看上去把主动权全盘让出,也始终保持着一旦发现可乘之机,便能立刻出击、死咬不放的魄力。

大意了,降谷不甘心地自我反省。不过一想到赤井还穿着那件愚蠢的文化衫,还要就这么直接回到FBI总部,他就感到一阵幼稚的惬意。但自己首先得进机场厕所换掉。Fxxk you DC.

戒烟的话题可以看表现不提,降谷还有另一件重大事项需要谨慎斟酌。

 

 

-

 

 

坐上飞机,降谷仔细考虑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不行,不能妥协。他用力地扣上安全带。

针织帽也得给我戒了。

 

 

End.

 

 

 

一句话概括:意识到片思い后漂洋过海去正面对质结果一下就发现是両思い于是强行兜风约会一个お揃い一个思い出作り一个,在互相打太极表明心迹之后愉快地交换了联系方式的笨蛋情侣(仮)。

又:情侣之间最大的隔阂竟是针织帽!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拿赤井先生这么需要的东西开玩笑非常抱歉但从秋季那个柄来看还是零君赢了吧!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有知道airdrop这个梗这么潮,写日文字差是我编的(被揍

因为喜欢哪怕内容非常过分心情非常不好也会说敬语的零君,写这篇的时候也是抱的这种心态。另外在留言的时候赤井先生因为想被称呼名字而主动把自己缩写成S这点我个人推荐一下!(什么


酒吧那一段的灵感来源于山下RIRI老师的手书。爽朗微笑的降谷真的很迷人!

 

一言不发地默默改变自己的温柔的赤井,和公私分明却行动力惊人永远不会放过自己想要东西的降谷,强大而又绝对的他们在彼此面前流露的任性与不知如何拥抱才好的笨拙,以及无处遁形的感觉,我个人非常的喜欢。

总是对对方抱有期待是最好的恋爱!

以及再一次,lof的敏感词屏蔽真是让我笑掉了大牙(……)

非常感谢阅读,希望你看得愉快!第一次写赤安我好紧张,我这个糟糕的语言力简直是什么都没表达出来…所以只是觉得好笑我就非常开心了!

当然能跟我说说感想就更开心了——(小声


おま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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